股票高杠杆配资 对话梁永安:从“活着”到“活法” 音乐始终向光

发布日期:2024-07-17 12:02    点击次数:145

  在很多年轻人心中股票高杠杆配资,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梁永安是那个最懂他们的人。

  带着理解,梁永安娓娓道来年轻人的工作之苦、爱情之惑,用文学与艺术,解读作为普通人如何在不确定的时代里,安放自己的理想与现实。

  1978年,梁永安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。大学时代,他接触到不仅仅是大量经典文学作品,还有当时涌入的西方古典音乐。他曾经和一名来自美国的古典乐发烧友住同一个寝室,对方不远万里带来了一套不错的音响,也带来了贝多芬等伟大的音乐家的作品。有的时候,室友还会特地穿上西装,庄重开启一场寝室内的“交响音乐会”。还有住在隔壁的德国室友,曾经误打误撞坐上了苏联军人的专列,却最终用“随身听”里的贝多芬作品,打破语言隔阂,与陌生人欣然交流。

  这些有关古典音乐的趣闻,让梁永安在几十年后的今天,依然充满回味。在接受新闻晨报·周到记者的专访时,他从文学、生活、城市等不同角度,分享古典音乐之于当代年轻人的意义,“音乐的旋律是阻力与张力彼此不断推进、不断交互的过程,就像对我们生活的隐喻——生活也是这样。”

  音乐x文学:相通与共感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在6月柏林爱乐乐团上海的系列演出中,有不少带有文学性的音乐作品。对今天的受众来说,同样是说故事,音乐和文学有何异同?

  梁永安:相对于阅读,听觉是更古老的欣赏方式。在文明史的早期,在没有文字的时候,声音的传播非常重要。等到了书写时代,文学成为主流产品,但它有门槛,需要基本的读写能力——1949年,全国每60个人里只有一个小学毕业生,所以文学的传播实际上非常小众。今天,我们进入了视觉的时代,哪怕你不懂英语、不看字幕,《泰坦尼克号》也能看懂七八成吧?这个时代音乐应该怎么发挥它的作用?我觉得是当下特别要去思考的事情。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有没有一种可能,我们先从古典音乐里聆听故事,进一步阅读了解,再继续从影像中找寻知识,最终,文学、音乐以及视觉欣赏的方式会彼此串联、彼此影响?

  梁永安:对,这有相通之处。比如简·奥斯汀的创作,是在当时女性阅读方式的改变后,女性对生活的认知发生了变化,才相辅相成地有了读者、作家,乃至于出现了一个市场。还有二战结束之后,大众文化蓬勃兴起,摇滚、乡村、校园,形形色色的音乐出现了,但底层基础还是经典。大量音乐人的起步,是深受古典音乐的影响。

  所以好的音乐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,它必然不是简单的体验,而是融合的。游牧文化、农业文化、工业文化、后现代文化,必然是一个大融合。你在音乐里听到的自由精神,其实是来自游牧时代的东西,现在,你在摇滚中也能感受到了。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也很多作家都是忠实乐迷,您怎么看音乐与写作者的关系?

  梁永安:酒、猫、音乐,这三件事和很多作家都有关联。酒,很好理解,很多作家喜欢夜里写作,夜半三更,四下无声,会感到强烈的艺术孤独。而且写作既是精神的想象过程,又是体力活。写长篇小说,人物每天纠缠着你,这时候的一杯酒,对作家可能是一种缓解。

  猫,是我们人类没有驯化的动物,从古至今,野性的基因几乎就没有变过,它的自主性从来没变。作家也很喜欢这种感觉,包括夏目漱石写《我是猫》,看中的是猫的这种特点。

  再者就是音乐了,写作过程中,作家需要一种时间维度上的打开。文学是时间性的艺术,音乐的节奏起伏能进一步形成延展,产生形形色色的张力。作家跟音乐的相伴,有一种意志性的和谐,有一种非常好的般配。

  你看村上春树,他开过酒吧,喜欢爵士乐,喜欢菲茨杰拉德,菲茨杰拉德也是爵士时代的人,音乐和作家会有某种精神的呼应。罗曼·罗兰想写一个人的成长,怎么写呢?他是在爬到阿尔卑斯山山顶上看日出的时候,忽然感觉眼前从微微亮到微红,再到升起,一下子想到了。他后来自己写道,当时感受到了一种非常浑厚的乐声,知道自己要写一个生命如何在无穷的沧桑里生长,写一个真正有力量的人,最后他写出了六卷本的长篇小说《约翰·克利斯多夫》。

  所以我们会说,音乐之所以跨越百年、千年,那种巨大的流动感,是跟我们生命的节奏,生命的起伏,有一种暗自的契合。

  音乐x人生:向光与成长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您一直关注当代人的爱情和精神生活,怎么看待音乐和爱情的表达?

  梁永安:爱情和婚姻最本质的东西是付出,付出的前提是对彼此价值的重视,激发出对彼此的珍惜,愿意在一把伞下一起面对人生风雨。如果你带着“世界围绕我”的预设,对方必然是工具化、资源化的。

  从这个角度看,音乐反而很有爱情气质。好的音乐不单纯是自我实现,更包含着一种理解,一种温情,一种对于命运的叹息。就像李叔同写“悲欣交集”,悲的并不仅仅是自己,而是这个世界,每个人人活着不容易。我们听《送别》,最感动的也是那种心灵彼此靠近,大家互相传送温暖、看到了光亮的那种内涵。

  音乐是让你无形之中更深地、更广地体会了生命和世界,它是站在理解对方、理解所有人的角度去表达的。生活中有很多人知道“我活得很难”,但不知道“有人活得比我难”、“大部分人比我难”,所以他们会陷在自己的困难里,觉得世界为什么不按照我的愿望去展开?

  但我们要知道,不是因为你来了才有了这个世界,而是世界本来就存在,甚至地球表面70%是海洋,有90%的地方不适合人类居住,这个星球却有80亿人在生存,多么不容易!音乐就把这种对世间的百般心情体现得太好了,尤其是在电影音乐里——《小妇人》改编成电影后用的音乐,久石让给宫崎骏电影的配乐,岩井俊二《四月物语》的配乐等等。好的电影绝不会只是围绕着“我”打转,往往开始是“我”对世界不理解,后来“我”向往光明,音乐是非常好地传递出了这种向光性。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您刚刚其实也在解答,我们的生活为什么需要音乐。

  梁永安:从某种意义上说,音乐的旋律是阻力与张力彼此不断推进、不断交互的过程,这就像是对我们生活的隐喻——生活也是这样。我们在面对生活的时候,应该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、力量和理解?如果音乐里只有自己,或许就没有音乐了,只剩下像战斗机一样、轰鸣一声的释放。

  我觉得交响乐的内在就是人的精神,表达的是内心深处的东西。我们平时当然也听一些很轻松的音乐,在旅途中,在疲惫时,会听一些解压的音乐。但在另一些时刻,我们也需要沉淀和肃穆,需要一种面对自己的庄重。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您会建议怎么听音乐?

  梁永安:最好的就是你沉浸在里面,千万不要碎片化,而是很完整、很舒展地听。比如我们说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,小提琴协奏曲的原作有二十六分钟,后来又有不同配器的演绎,都可以完整地听。完整性,反而是最大的自由。

  除了跟着音乐走,我们还可以了解音乐家本身的经历、价值。一个音乐家写出这些交响乐,他面对的不仅仅是艺术问题,也是生活的问题,是生命里的不同境遇所表达出来的东西。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有一种观点认为,古典音乐迷是很孤独的,您怎么看?

  梁永安:孤独是一种好的品质,孤立不是。孤立是你把自己封闭起来,孤独却可以分成两种:一是你过于超越,很难找到知音,就像波德莱尔坐在巴黎左岸,外面人潮汹涌,他却说自己看到的是“满街的白骨”。

  另一种孤独,有点像今天我们谈到的一部分“社恐”。有些人在网络上看起来很强势,但现实中可能是个极大的弱者,他心中只有一种活法,你要是动摇了他,就等于否定了他的全部。真正的强者是心里有无数种活法,某个时刻只是表现出自己的一个方面,你否定我,我也可以一笑而过,因为我还拥有很多内在的多元性。所以,孤独有的来自于强者,有的来自弱者。

  回到音乐,它的好处,在于如果你是弱的,它会带来精神的成长。对年轻人来说,青年文化里音乐几乎无处不在,街舞、爵士、摇滚,大量的兴趣和爱好在和音乐产生关系。当你爱上其中的音乐,你会了解它的起源、发展、变化和代表性的作品,在这个过程中,你的内在也会增强、放大。这是一种人文成长,是从审美中获得的自由。往后你再跟别人交流,你也有了自己的强度,你有了自己的内在的形成。

  音乐x城市:汇聚与碰撞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这次柏林爱乐乐团音乐会的门票都是“秒空”,今天人们为什么还值得去现场听音乐会?

  梁永安:这个时代快速流动,人和人之间特别缺乏面对面或者近距离的交流,但实际上我们特别需要彼此看见。我在悉尼歌剧院看演出,进入音乐厅之前会经过很大的圆形吧台,大家就在那里小小地喝上一杯——在短暂的交汇里,陌生人之间有了攀谈,人和人形成了多元的汇聚。这是一个人文形成与成长的过程,文化圈层的建设也特别需要这种的交流。

  今天人们遇到的一个很大的问题,是坚硬的现实,碰撞了自由的灵魂和丰沛的想象。在追求功利主义的、僵硬的小目标时,人如何获得一些发自内心的东西?孤独的个体往往感受不到跟世界的联系;但通过在一起聆听音乐会,甚至一起变成参与者,你能感觉到自己原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个体,和他人有着共同的心情。

  新闻晨报·周到:您会怎么评价上海听音乐会、看文化艺术演出的氛围?

  梁永安:上海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,它的“界”很丰富。比如文联下属有音乐家协会,音乐家协会往下又有十几个分会,一个艺术类别的圈层划分非常细致。假如你深入到每个社区,你会发现音乐是其中很显性的存在,每个居委会里都有文化室,有不同的音乐爱好者在聚集。

  在这个背景下,上海听众的专业性、学习性很强,他们知道自己想听什么,选择也多,这会形成一个很好的氛围——你在上海听音乐会,很安静,没有人中途在演出厅乱走,如果有人迟到,一定是中场才进来。

  当然,讨论当下上海的城市艺术和文化,我们要站在从“活着的时代”到“活法的时代”的历史转折里去理解。这个阶段的音乐欣赏氛围,既有大众化的一面,又有个性化的一面,表现出来,就是在文化圈层内会有同气相求的聚集。我个人很期待城市能够给这种聚集提供更多的资源,除了建设形形色色的大场馆,也能让渡一些公共空间,让文化圈层的成长环境更宽阔、更丰富。城市化的真谛就在这里:互相碰撞,互相融合,形成创新股票高杠杆配资,这样城市才更有活力。